——你在干嘛。
——吵到你了？
沉默。
——哪里做不好，非要在这里。
——……
——拿纸垫一下吧，别把床单弄脏了。
我接过纸。
阿杰翻转身体。
我们背对着背。
两秒。
——你要素材吗，我手机里有。
她小声说。
——不用。
我曾靠杂志中缝找寻灵感。
……
阿杰的房间与我的309一样，四张桌子四张床。
不同的是每张床上都有人躺。
简而言之她们都是B班的同学。
如果复杂一点解释，就是经常在课间围在阿杰旁边的三个“女”生。
胸小的那个整天说胸大的有游泳圈，胸大的订了个什么内衣周刊，套在教科书里上课就看——这两是同桌。
剩下的第三只坐在教室另一边，手机上的挂饰多的能当他妈流星锤用，每十分钟补一次唇膏，涂完了还舔几下。
大概本能的感觉不是一类人，我跟她们没什么交集。
阿杰也没有互相引见的意思。
总之我给她们贴的标签是F，A还有舔舔。
……
206十点就熄灯了。
健康的不像高中生。
我跟阿杰挤一个上铺，松软的棉被有好好晒过的香味。
腿挨着腿。
轻微的扎刺感。
“冬天嘛，腿毛的事就没怎么管。”
“所以你是刮刮党啊。”
“你不是吗。”
“我是撕掉派。”
“呜哇……”
她说看不出你这么能忍。
我说我不是能忍，我只是想疼。
当我决定放弃腿上的男性特征时我希望有疼痛伴随。
大概就是这个位置，阿杰说呜哇的时候，F和A加入了谈话。
很自然。
如果一个寝室够黑暗，那么一切都很自然。
所有的声音像早就备好了一样，没有一句是突兀的。
对话在无需相互介绍的前提下开展。
F说上午考试的时候旁边的人不给她抄。
A说你让她揉一下她就给了也说不好。
诶班长。
嗯。
知不知道谁是206的鼾王？
我说目前还不知道。
F和A就发出那种抿紧嘴巴才能从鼻子里漏出的讪笑。
阿杰说是我行了吧，你们别闹了。
于是我知道了，鼾王是舔舔对吧。
舔舔，为什么叫她舔舔。
F和A在这种时候异常同步。
“因为她总舔唇膏啊。如果总是舔掉的话涂上去还有什么意义呢，扭出来直接吃就好了。”
哈哈哈哈。
F和A愉快的笑了，班长你好搞。
所以融入一个团体最快的做法是知道谁不受欢迎。
……
舔舔的床和阿杰在同一条。
抬头的话大概可以看到她。
她到现在一语不发。
被冠以鼾王的称号就算想要装睡也很尴尬。
原以为以阿杰的性格，她所在的寝室不会出现这些七七八八。
……
除此之外，F和A非常好奇云宝脸上的伤疤。
——是不是你弄的呀。
回答是的话肯定会加很多传奇度吧。
我告诉她们真相会在五年后由律师公布。
“那种人哪……”
可能是顾虑到我，F没有完整的说出关于云宝的评价。
……
“我以前觉得你满冷的。”
“我？”
“嗯。”A说，“都不理人。”
“哪有……”
根本不是不理人好吗。
一男的进了女生堆，自然要装冷漠拉距离嘛，满脸堆笑打成一片多没格调。
不过这些讲出来也没啥作用，还会降低神秘感，不如沉默。
“还有还有！”
熄灯后的206完全没有睡觉的氛围。
“你为什么是短头发呀。”
“阿杰没有告诉你们吗。”
阿杰用手肘在被窝里捣了我下，“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？”
我说我在之前的学校惹事被开除，跟一群人打架，烧了头发。
“幸好没烧到脸啊。”
F和A很认真的回答。
之后话题移到了炮*房。
大意是这段时间有点危险，宿管那边好像得了什么消息，查的比较严。
……
“好遥远啊。”
“什么遥远。”
F说毕业。
“还有三年。”
……
和比我年轻的人在一起时我总是想要显摆。
一副过来人的样子，急着告诉她们我用曾经属于我的年轻换来了多么独特的经历。
仿佛一种自卑。
……
我编故事给她们听。
用平实的语气。
我说我15岁被家里赶出去，跟人合租，合租的人叫撞头，每个进他房间的人都要被他搞，不让搞的他就拎着人家的头往墙上撞，撞到让搞为止。
我说我也被搞了。
F问之后呢。
之后我们没有合租了。
总之我讲故事，用我自己的方式，很假却也很真实。
我不知道有没有唬过阿杰。
我说我也被搞的时候她在被窝里抓着我的手。
她说快睡吧，明天还要考试。
F哼哼唧唧的嗲了一会。
我觉得F可能喜欢阿杰，我问她是不是，她承认了。
喜欢她什么？
说不上来。
她说如果她能说出个一二三来，那就不是喜欢。
“那我跟她一张床你不吃醋啊？”
“你不是云宝的吗。”
A抢着说。
“谁是云宝的啊！”
——所以在她们心中我是这么个地位跟形象。
……
F和A很能聊。
我听到很多和云宝在一起时绝对不可能听到的小道。
云宝压根就懒得关心周围的圈子跟人际。
你可以独善其身，如果你有足够的心理成本。
F说波波头堕过胎。
高年级的搞的。
大意是她很白莲，坐她旁边你别被她骗了。
我吓了一跳，脸上倒没表现出来。
她们还问我觉不觉得那个谁吸鼻水的声音很吵，上课了还在那一直吸啊吸。
我没附和这句，因为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个鼻水是谁。
不过可以理解。
好比我心里总得有个讨厌的人一样。
他不用干什么特别不好的事。
只用在“我讨厌的”一栏里乖乖站好。
这栏里需要一个名字，不能空着。
……
名字。
塞拉斯提亚也提到名字的事情。
命令司机送我前她忽然问我，觉不觉得她名字很长。
我说觉得。
“这种命名方式不符合我们的文化。”
她用手框出一个相框，取景自己满是皱纹的老脸。
“按旧世的观点我长的很东方。”
我说我们都长的很东方。
“那为什么我的名字这么长。”
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。
……
第二天早上，我进了贴有匿名版的隔间。
在空无一笔的纸张上打了一个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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